拳頭狀，“鈞哥加油！”

喊完加油，她立刻就縮了回去。

顧鈞看著她孩子氣的動作，又是好笑又是無語，摸摸她的頭，洗漱出門。

林莞翻了個身，把被子卷成春卷，繼續睡。

可沒過幾分鐘，她居然聽見一陣敲門聲。林莞的第一反應是幻聽，蒙著被子睡覺。

但緊接著，那個敲門聲愈發急促，“咚咚咚——”的，吵得她徹底清醒過來。

難道是顧鈞……他沒帶鑰匙？

但很快，林莞就壓下這個想法——他一向謹慎沈穩，絕對不可能丟三落四。

於是，林莞整個人就淩亂了，該不會又是警察叔叔？

但細聽下去，外面也沒有什麽喊話的聲音啊。她奇怪地抱緊被子，拒絕開門，全當沒聽見。

可沒過幾分鐘，外面的人也察覺到了什麽，走到一側，居然開始直接敲窗戶……發現依舊沒回應後，甚至開始用拳頭猛砸。

林莞記得那個窗，離街巷最靠近，上次還在那裏看見過便衣警察。

想至此，她忍不住皺起眉——這個兇猛又奇葩的手段，莫非是什麽拆遷辦？非逼得她回應不可。

她想給顧鈞打電話，但隨即就想起，他跑步從沒帶手機的習慣——上次警察來就是。

林莞被吵得頭痛，好奇心也被勾了起來，幹脆裹著外套起身，偷偷去瞥上一眼。

她小心翼翼站到門邊，朝窗戶附近掃了一眼，緊接著整個人就呆了，使勁揉了揉眼睛，就要往回跑。

但窗外的人顯然瞧見了她，直接喊道：“林莞，我看見你了！”

林莞一臉懵逼，又是驚詫又是不解，完全不知道林景沅怎麽會找來這裏。

然後，她突然想起某個人發怒的樣子，第一反應就是回避。

“林莞，你不準走，你不願選時間地點，那我們就現在談——必須談！！”

見她不說話也不出來，他直接問：“林莞，你為什麽不開門，那變態是不是把你囚禁起來了！？”

林景沅的聲音大的出奇，她頓時很頭痛——這樣靜謐的清晨，搞不好一會兒附近的人都會被吸引過來。

到最後顧鈞再回來，憑他的那個性格，後果……簡直不堪設想。

她雖然不喜歡林景沅了，但也不希望他因為自己鬧出什麽事。

林莞想至此，嘆了口氣，朝窗外喊道：“林景沅，你快走吧，我沒什麽好跟你談的。”

林景沅聽見這句話，扒著窗戶上的防盜網，冷笑。

淩晨時分，他借著酒勁從酒吧跑出來，一定要找她談一談。

他直接就攔車到了那家破軍品店，敲了半天門才想到，怎麽可能有人會住在這裏。

林景沅也懶得等，幹脆打電話問母親。但母親那邊也說不清楚，只記得警察說過在觀象山路附近。

兩人講到一半，母親就開始不斷勸他，“別去，那是個不良分子。”“太危險了，改日再說。”

可他越聽越要去，知道母親報過警，想了想，幹脆等到天亮，去附近開門的小店打聽——最近警察來沒來過、去了哪裏。

那天的事鬧得人盡皆知，很快就問出來——是一棟最東邊的老房子。

偏偏說來也巧，他還沒從店裏出來，就看見了那老男人在跑步。

林景沅心裏頓時一動，立刻就按照他們說的地方，直接跑來敲門。

他折騰一夜，見林莞這樣，更是握緊拳頭，堅決不走，繼續喊：“林莞，我問你——你是不是被囚禁了？還是有什麽把柄落在他身上？！”

“你小點聲好不好！”

林莞見附近的鄰居都饒有興致地往這邊看，簡直欲哭無淚，忍不住喊道。

林景沅盯著她看了半響，“林莞，你現在跟我出來，我們好好找個地方談談。”

她一聽這話，堅決搖頭，說：“林景沅，你又發什麽神經，我是絕對不會跟你出去……”

還沒等她說完，林景沅就打斷了她的話：“他果然是把你囚禁起來了！那個變態！瘋子！”

“林景沅，把你嘴給我閉上！”

她見他完全不理解自己的意思，忍不住往窗邊走了幾步，想讓他聽得更清楚，一字一頓地說：“林景沅，我不喜歡你了，咱們之間也沒關系了。你趕緊走，聽明白了嗎？”

林景沅完全聽不進她剛剛的話，臉色漲紅，越說越激動，一張俊俏的臉扭曲在一起，喊道：

“他是不是打你了，威脅你了什麽？還是有你的什麽把柄？裸/照？還是什麽？所以你才不能出來？”

“你不要怕，你告訴我！！”

他根本不想相信她的話，甚至在他的潛意識裏死死地認為——林莞不會離開他。

這麽多年了，她怎麽可能離開他。她一直都是在賭氣罷了。

因為他對她的不好，他誤會了她，所以她現在就是在報覆他。

“我說的對不對？肯定是這個樣子，這個變態！！”

林莞搖了搖頭，隔著防盜網看著林景沅，不知道是錯覺還是什麽，她居然看見——他的眼睛紅紅的，還有一點點濕。

她張了張嘴，語氣最終放緩了些，

“林景沅，請你冷靜一些，他什麽都沒有做，也沒有逼我。”

“你還是趕緊走吧。”

林景沅站在那裏，沈默了幾秒，不甘心地抓住防盜網，喊道：“那你告訴我啊！到底是因為什麽？你他媽一定要呆在這裏？！”

林莞吸了口氣，認真地盯著他的臉，慢慢地說：“林景沅，我住在這裏，真的是因為我喜歡他，很喜……”

“林莞！”

聽到這裏，林景沅臉色陡變，將她殘忍的話迅速打斷了。

他盯著她的眼睛，暗暗咬緊了牙齒，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。

林莞也沈默地看著他，眼神卻十分堅決，微微地點了點頭。

最後，她還是又重覆了一遍，“我喜歡他，很喜歡他。”

……

許久，林景沅似乎才徹底弄懂了什麽。他的眼睛一點點暗了下去。

……她真的不喜歡自己了，真的不喜歡了。

其實從前一段時間就感覺的到，只是……林景沅一直覺得不可能罷了。

那麽多年了啊，他以為只要自己回頭，她就還會像以前那樣。

……

林景沅站在窗外，渾身發抖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良久，他揉了揉亂發，頹然地低下頭，剛剛的怒氣和瘋狂全消失了，像一只鬥敗的公雞。

他使勁咬著牙齒，把凍得通紅的指尖放在了玻璃窗上，似乎是想要觸碰她一下。

可看到她安靜美好的身影，他心裏又是一陣刺痛，忍不住道，“小莞……”

林莞聽到這兩個熟悉又陌生的字，渾身上下也是一僵，甚至在那一瞬間，勾起了許多年少時美好的回憶——

所有人都叫她莞莞，只有林景沅喜歡叫她小莞。

從小，他就特別喜歡欺負她，彈她的腦門、揪她的長發，每次她都會驚叫一聲躲開。林景沅覺得特別好玩兒，就像一只小碗一樣，敲一下，就會發出脆生生的響。

所以，是小莞。

……

想到這裏，林莞忍不住低嘆了一聲。

轉眼……竟是十多年了。

她不為失去他而難過，卻為曾經消失的天真時光而難過。

而更更難過的是，他們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。

林景沅見她許久都不說話，將手從玻璃上拿了下來，指尖還沾了不少灰塵。

“小莞，你真的……不喜歡我了麽。”

他轉過身，倚靠在窗邊，似乎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臉。

林莞捏緊了衣角，沈默。

他的聲音裏帶著怎麽都隱藏不住的酸澀，語速是出奇的慢，

“小莞……我們從小一起長大，做什麽都在一起……一起做題、一起念書、一起考試……”

“我……我給你背過書包，你還幫我抄過作業。”

“你記不記得，當時……還有個男生天天堵你，我還替你去打他，還被通報批評了好幾天……”

他像是在挽留她，又像是在祭奠那些青蔥歲月，眼神中……終於有了一些悔意。

……無論如何，他都不該那麽對她。

林莞卻不想再聽了，再拖下去——對彼此都是一種更大的傷害。

她握緊拳頭，又一次開口，聲音變得出奇的冰冷，說得話也更殘忍。

“林景沅，我們不可能了，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了。”

“如果你聽明白了，就別在這裏白費功夫，趕緊滾，不要給我造成困擾。”

“也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。”

說完，她堅決地轉過身，離開了那扇窗戶。

可偏偏就在要關上門的一瞬間，她聽見窗外“咚——”的一聲巨響。

林莞渾身一僵，深吸了一口氣，終究是於心不忍，轉過頭去。

窗外，卻沒有了男孩子高瘦的身影。

林莞指間顫抖，腳步頓了頓，有些驚慌地往窗臺靠近——

“林景沅？”

然後，她看見林景沅竟倒在了地上，臉被凍得通紅，像是醉了，又像是被凍得昏死了過去。

林莞指尖收緊，她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——外面是零下幾度的低溫，他又喝了那麽多酒，就這麽硬生生地暈在地上。

如果自己真放任不管的話，他會不會……被凍死？

林莞再來不及再多想，迅速地擰開大門，跑到林景沅身邊，蹲下來。

他看上去非常非常糟糕，帶著濃濃的酒精味，渾身上下似乎都被凍僵了，一頭亂七八糟的頭發，滿臉都是胡渣。

她低頭看著他的那張臉，陡然間發覺——原先那個清秀美好的少年，真的完全不見了。

“林景沅，你到底怎麽樣？”

Chapter 31

“林景沅，你到底怎麽樣？”她急急地問。

林景沅聽見她的聲音，神智似乎略微清醒了一點，幹澀的嘴唇動了動，“……小莞？”

林莞這才松了一口氣，低聲問：“怎麽樣，你還能站起來嗎？”

林景沅望著她，半天也沒有動，最後才擠出幾個字，“……頭、頭好痛啊。”

說完，他使勁揉了揉頭，試著坐起來，可渾身都在發抖，手腳被凍得僵硬，根本使不上力氣。

林莞無奈，見林景沅這副去了大半條命的樣子，第一反應就是叫救護車，卻發覺……手機落在了房間裏。

她看了看他，也實在是於心不忍，再管不了那麽多，小心翼翼把他攙起來。

幸好林景沅高高瘦瘦的，她還能勉強攙扶著走，這要是換了顧鈞……

林莞陡然間想到了顧鈞，臉色一變，連步伐都趔趄起來。

她自認為沒做什麽虧心事，但如果他看見了……可能會……

可是，林莞又搖了搖頭——她也不可能把林景沅丟在這麽冷的地上啊，現在是零下幾度的低溫，真會出事的。

林莞嘆了口氣，還是把他扶進客廳。

緊接著，她走進房間拿手機，邊打電話邊往外走。

救護車來得一般都很快，一定會沒事的。

林景沅倚在沙發上，渾身痛得要命，忍不住半躺下去，卻突然感覺好像壓住了什麽東西。

他皺了下眉，伸出胳膊，勉強把那東西拿出來。

林莞也沒註意，講電話又快又急，放下手機一擡眸，卻見林景沅正盯著她看，眼神古怪，還帶了一絲不可置信。

她微微一楞，目光往下移，看見他手中竟拿著那個灰色袋子——裝成人用品的那個。

她陡然間想起，昨天自己心慌意亂，袋口系得也不緊。林景沅這個表情，肯定是看見了裏面的東西。

林莞心裏一驚，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只覺得無比羞恥尷尬，伸手就要去搶。

林景沅渾身都沒有力氣，她這麽使勁一搶，那邊又完全不著力，袋子裏的東西竟一下子掉了出來——包裝香艷的大號安全套、性感誇張的黑色內衣。

就這麽赤/裸裸地躺在地上。

林莞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，也不想去看林景沅的表情，蹲下身子，顫抖著手去撿。

林景沅抿緊嘴唇，臉色十分難看，只覺得又難受又痛心。

室內頓時一片寂靜。

可還沒過幾秒，這種尷尬的寂靜——就被門外的腳步聲打破了。

林莞陡然間意識到了什麽，屏住呼吸，說到底——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。

林景沅也一瞬間僵住了，說不出話。

還沒等他們做出什麽反應，就又聽見鑰匙插入鎖眼的聲音，緊接著大門“嘎吱——”一聲被打開了。

林莞指間一顫，惴惴不安地擡起頭來。

顧鈞正站在門口。

他剛跑完步，額頭上掛著一層汗珠，手上還拎了兩份早餐。

他看見屋內的情況，也楞了一下，反應了好幾秒，大腦才接受了眼前的這一幕。

年輕的男孩子半躺在沙發上，小姑娘蹲在旁邊的地上，神情非常不安，在撿……安全套。

而且，還是在自己家裏。

林莞深吸了一口氣，盡量讓表情顯得自然平靜，可聲音還是不可抑制地發顫，“鈞、鈞哥……”

顧鈞卻沒有答話，周身的氣壓似乎都沈了下去，瞇起眼來。

林莞拼命讓自己冷靜，繼續解釋道：“事情是這個樣子的，林……”

她的“景”字還沒說出口，就被顧鈞看過來的眼神嚇住了——

那個眼神陰冷極了，帶著一種可怕的戾氣，像一把鋒利的尖刀，直插入她的心臟。

她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顫，再也說不下去。

顧鈞收回目光，渾身的肌肉緊繃，慢慢往林景沅那邊走去。

還沒等林景沅反應過來，顧鈞就直接把他從沙發上提了起來。

林莞頓時驚呆了，下意識過去阻攔，解釋道：“鈞哥，你先聽我說，不是你想的那樣，他剛剛暈倒了……”

“他現在很糟糕，你不能這個樣子……”

她還沒說完，就看見林景沅歪了一下嘴角，露出一個自暴自棄的笑，“小莞。”

“你別說了，不用管我。”

林莞楞在了原地，指尖顫抖。

她以為救護車會來得很快的，以為林景沅只要在這稍待一會兒就好，不會有事的。

……

大概是“小莞”兩個字刺痛了顧鈞，他手上的力度更重，近乎要捏碎林景沅的肩膀。

林景沅臉色已經非常難看，這樣吃痛，卻沒有再說話，也沒有開口求饒。

他掃了一眼剛剛的灰色袋子，目光又落到了林莞臉上，好像在說“你竟然會喜歡這樣的人。”

林莞看著他臉色慘白，再也忍不住，上前抓住顧鈞的衣袖，“鈞哥，你快松手，他剛剛真的是……”

顧鈞看都沒看她，冷冷道：“滾開。”

林莞搖了搖頭，卻抓得更用力些。

他揚起了眉毛，把林景沅重重地摔在沙發上，就在林莞剛松一口氣的時候，顧鈞一只手直接掐住了林景沅的喉嚨。

林莞神色驟變，驀然想起了某一天——他身上那種奇怪的感覺。

她緊緊抓住他緊繃的手臂，使勁搖晃，乞求道：“鈞哥，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，你把手松開啊！”

見他沒有動，她都快急哭了，“快放手啊，求求你了！我求求你了……”

顧鈞這才瞥了她一眼，眼眸漆黑，透著深意。

幾秒後，他才把林景沅慢慢放開。

林莞下意識就往林景沅脖子處看，但很快發覺——顧鈞根本沒有要殺他的意思。

他甚至都沒有呼吸急促，脖子上也沒有被狠掐的痕跡。

她突然間領悟過來，他那樣做，根本就是在試探自己啊——

看看林景沅對她而言，到底有多重要。

林莞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，因為她覺得他太可怕……因為她心底裏覺得他很殘忍？

所以，她才會那麽那麽著急，那麽那麽驚慌，甚至毫不猶豫地去求他。

她看著他嘲弄地彎起嘴角，忍不住輕聲道：“鈞哥……”

顧鈞卻連一眼都不想再看她。

他對林景沅直接道：“滾出去。”

林莞渾身顫抖了一下，咬住嘴唇。

顧鈞見林景沅沒動，聲音更冷了些，“從老子家裏滾出去。”

林景沅臉色慘白，看著他，又看了看林莞，勉勉強強撐著沙發站了起來。

他一站起來，就搖搖晃晃的，似乎又要倒下。

林莞站在原地，過去扶也不是，不扶也不是，簡直舉步維艱。

顧鈞卻完全沒有這個耐心，直接拽住林景沅的衣領，往門外拖去。

緊接著，林景沅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
林莞驚呼一聲，也跟著快步跑過去，看見林景沅這個樣子，腳下不由自主就是一頓，想去扶他。

還沒等她做出動作，顧鈞忽而一把抓過她的肩膀，狠狠地按在旁邊的墻上，怒道：“林莞，老子讓你動了？”

林莞頓時嚇得說不出話，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可怕的怒火。

她臉色慘白，咬了咬唇，卻還是不得不說，“鈞哥，很對不起，但是他……他這個樣子……真的是……”

他緊緊地盯著她，眼神冰冷鋒利，手上的力度越來越重。

林莞低下頭，渾身顫抖著，知道再掙紮也沒用，只懇求道：“鈞哥，我、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了，無論怎樣，至少讓他在這裏再等一會兒……”

“這麽冷的天……真的會……”

他滾燙的氣息落在她的鼻尖，打斷了她的話，“閉嘴。”

“鈞哥，真的是我……我錯了。”她結結巴巴地道歉，擡眸望著他，“可是，你能不能……稍微有點同情心……”

“他本來就醉了，這麽冷的天，萬一真的……”

見她還沒說夠，他把她的下巴猛地擡起，狠狠掐住。

林莞頓時疼地說不出一個字，祈求地望著他。

她能理解他很生氣——如果現在換一個角度，是她回來後看見顧鈞和某個女人在一起，還拿著安全套……她肯定會難受至死，一輩子都不理他……

更何況，顧鈞還是一個占有欲那麽強的人。

可是——她真的是沒有辦法，林景沅好歹跟她從小一起長大。

她的確不可能放任他不管。

她良心上也過不去。

就在兩人僵持之間，外面終於傳來救護車的聲音。

林莞這才松了一大口氣——還好，時間很短，林景沅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。等到了醫院，聯系家屬什麽的，一切就都沒問題了。

看見她神色中藏不住的變化，顧鈞心中的怒意愈發強烈，靠近她的耳邊，冷冷地問：“現在你放心了？”

林莞垂下頭，緊緊拽住自己的衣角，再一次低聲認錯，“鈞哥，對不起。”

他扯了下嘴角，露出一個嘲諷地笑，“對不起？”

“林莞，你把別的男人帶到老子家裏來，就說一句對不起？”

林莞咬了咬唇，受不了他這種語言和態度，但還是怯怯地道：“對、對不起，但那種情況……我以為你會……”

他的指間驟然收緊，臉色陰沈。

林莞也不知道該怎麽說，她想再開口，可是卻被他嚇住了。

最後，她只能輕聲道：“鈞哥……你聽我說一下好不好，求求你了。”

見他沒說話，她抿了下嘴唇，迅速地說：“你走了後，就有人來敲門，後來就又敲窗戶……再後來……我就發現是林景……”

“林莞。”他冷冷地打斷了她，根本不想聽這些廢話。

他的目光銳利，直直看到了她的心底，“我就問你一句，他從哪裏知道的地址。”

林莞頓時啞口無言，她的腦子似乎短路了，完全想不通林景沅為什麽會有這裏的地址。

——按理說，他應該只去過軍品店啊。

想了半天，她只能一五一十地說：“我……我也不知道。但我真的沒有告訴過他。”

見他眼中的嘲弄愈發明顯，她渾身顫抖著，用力地搖了搖頭，“真的，我再也沒有和他聯系過。”

“可、可能，是他一家一家打聽的吧……”

林莞說完，自己都覺得有點荒謬。

Chapter 32

“鈞哥，我真的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來這裏。”

他聽見這話，嘴唇抿起，冷冷地盯著她。

林莞心裏說不出的難受，擡起下巴，眼圈微微泛紅。

片刻，她的聲音帶了絲顫抖，似乎花了好多力氣才擠出一句話：“鈞哥，你真的一點都不相信我麽……”

她咬了咬唇，努力地說下去：“真的連一點點……都沒有麽？”

林莞睜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，睫毛輕顫，淒楚地看著他。

顧鈞指間一頓，忍不住微側過臉，不願看她這樣的眼神。

他最受不了她的這種目光。

甚至在那一瞬間，他心裏突然一疼，竟有一種想抱她的沖動。

但很快，他又想起剛剛的那一幕——

她和那個年輕的男孩子坐在自己家裏，手裏還拿著安全套。

而且，如果不是她說，那男孩又怎會知道這裏的地址。

這讓他怎麽能相信。

……

林莞見他沈默，心裏又有了一點點希望，小心翼翼地想去扯他的衣袖，怯怯道：“鈞哥……”

但她的那只手還沒碰到，顧鈞就直接扣住了她纖細的手腕。

林莞臉色一白，剛剛的小希望全部消散了，掙脫不開他的束縛，又驚又怕地望著他。

顧鈞神情冷漠，還透著一絲陰翳，沒說話。

林莞見他這樣，胸腔一震，再也忍不下去，心裏所有的難受似乎都要爆發出來，喊道：“鈞哥，你……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對我？”

顧鈞聽了這話，轉頭看了她一眼，目光深深。

他的手卻沒有松，冷冷地道：“林莞，老子是怎麽對你的？”

“這裏有別的女人來過？”

林莞被他的話堵住，咬了咬嘴唇，無法辯駁。

顧鈞不想再看她的那種眼神，牢牢地抓住她的手腕，往旁邊帶去。

林莞抵抗不了他的力氣，使勁地掙紮，心卻一點點沈了下去——他真的是，一點點都不相信自己。

……

就在她做好準備，以為自己要被趕出去時，竟被他帶到了走廊邊。

林莞察覺到他身上冰冷的戾氣，只感覺更害怕，心都縮成了一團，“鈞哥，你要幹什麽……你快放開我……”

見他壓根不理睬，她再忍受不住，另一只手拼命地捶打他，近乎爆發般喊了出來：“顧鈞，你到底想怎麽樣？”

聽見她這樣的稱呼，他冷笑一下，把她兩只手牢牢地抓住，強硬地拽著她走。

沒走幾步，他就打開了旁邊的房門——

那個房間並不大，但還算幹凈，就在他房間的隔壁。

林莞以前來過，那時她還猜測這個房間——大概就是當年德國人建房子時，專門搞的傭人室之類。

房間裏擺了一張鐵架的單人床，旁邊有一個小桌子，墻壁斑斑駁駁，看上去有點破舊。

林莞陡然間想到了林景沅的話，渾身一顫，問：“顧鈞……你、你是要把我囚禁起來嗎？”

他瞇了下眼，沒答話，只把她扔在那張小床上。

他的力度不算重，林莞很快就坐了起來，緊緊抱住膝蓋，抿緊嘴唇。

她瞪大眼睛望著他，似乎想說什麽話。

顧鈞也沒走，倚在墻邊，從兜裏掏出煙盒，抽出一根，點上火。

“怎麽。”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。

林莞盯著他的動作看了許久，目光一點點暗了下去。

她再也忍不住，咬住幹澀的嘴唇，慢慢開口，一字一頓地說：

“顧鈞……我覺得你好可怕……”

她的聲音裏沒有了哭腔和祈求，而是透著一種涼涼的失望。

見他神色絲毫未變，她又重覆了一遍，“顧鈞，我覺得——你很可怕。”

他抽了口煙，不置可否地彎起嘴角，語調裏還透著一絲嘲諷，“嗯，然後呢。”

“你、你怎麽可以……這個樣子……”

“就因為你認為我可能背叛了你，就可以連問都不問清楚，要把我這麽囚禁起來？”

“你把我當成什麽了……”

她再也壓抑不住，把心裏所有的話，都一下子地說了出來。

顧鈞沒答話，雙手插兜，冷漠地望著她。

可他心裏的那種疼痛，卻一點點放大了——

明明是她跟以前的男朋友永遠糾纏不清，甚至還帶到了家裏來。

而且更可笑的是，她居然還認為自己會殺那個男孩……

那一瞬他甚至在想，到底在她的眼裏，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——可怕、冷漠、殘忍、不近人情……

每往下想一點，他的神色就陰戾一分。

他俯下身子，見小姑娘不說話了，緊盯著她，語調不緊不慢，“林莞，你繼續說啊。”

林莞渾身都顫了一下，卻沒有逃開他的目光，握緊拳頭，慢慢地說：“還有剛才……在你眼裏，別人的生命就一點都不重要麽……”

“我知道你很生氣，可為什麽不能稍微等一等……”

“顧鈞，我覺得……你真的太可怕了，也太殘忍了……”

“真的太殘忍了！”

她說到這裏，低垂下眼眸，似乎再也不想看他，眼神中透著一點點恐懼。

顧鈞被她的這幅樣子徹底激怒，將指間的煙狠狠掐掉。

然後，他慢慢朝林莞走了過去，一把將她按到了床上。

“你又要做什麽！快放開我！”

林莞驚呼一聲，咬緊嘴唇，奮力地想要掙脫，可發覺雙手被男人牢牢按住，根本就動彈不得。

她心裏既難受又絕望，沈默幾秒，開始拼命地用腳踢、用牙齒咬。

顧鈞第一次見她這個劇烈反抗的樣子，微微一楞，身體也跟著僵了一下。

林莞被他壓得喘不過氣來，渾身都痛得要命，見身上的人不動了，就猛得朝他肩膀處咬了下去。

她也不顧及隔著一層衣服——牙齒咬的很重很重，近乎使了全力，將積壓的委屈都爆發出來。

顧鈞皺了下眉，倒沒覺得有多疼。

但林莞的這個動作，卻讓他陡然間想起某一夜的歡愛——

在他激情到達頂峰時，她那麽隱忍可憐的樣子，明明身體很痛，卻還在心疼著他。

顧鈞心裏忍不住一震，把按住她的手松開，沒再動彈，任她咬。

林莞一直咬到牙齒都酸痛，才把嘴唇離開了他的肩膀。

然後，她直接側過臉去，不再看他漆黑的眼眸，瑟瑟發抖。

……

顧鈞低下頭，見身下的小姑娘臉色蒼白，眼角還隱隱有淚，心裏一痛，火氣頓時散了大半。

他把雙手撐在她的身體兩側，嘴唇近乎可以碰到她的臉頰。

他竟忍不住地想要親吻她，擁抱她，安慰她。

那一刻，顧鈞真的感覺非常無力——他對她，根本就做不了什麽。

再生氣再憤怒，他都狠不下一點心來。

……

兩人挨得極近，林莞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微鹹的汗味，還有濃濃的煙草氣息。

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，心裏難受，只覺得鬧成這樣，卻還是迷戀他身上的男人味道。

許久，林莞才垂下眼眸。

她剛剛咬也咬了，罵也罵了，情緒也確實好了一些，不再像之前那樣壓抑絕望。

而且不知為何，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——兩人之間，好像是有哪裏不太一樣了。

……

見她神情平靜下來，顧鈞才慢慢放開她，起身往門外走去，不想再看她這個樣子。

他也要好好地靜一靜，想一想。

林莞見他要走，立刻就從床上跳下來，也要跟著他離開這裏。

顧鈞的手扶在門把上，沒回頭，語氣略緩了一些，道：“回去躺著。”

“不……不要。”她低著頭道，說完，她又堅決地說了一遍，“我不要！”

“我才不要被你囚禁起來！”

聽見她說“囚禁”兩個字，他剛剛的火氣又被勾起幾分，命令道：“林莞，回去躺著。”

林莞握緊拳頭，“我就不，我要離開這裏！”

她指的是這個狹窄的小房間，然而卻被顧鈞會錯了意。

他轉過身，定定地望著她，“林莞，那你想去哪兒。”

林莞終究是有些害怕，不敢頂嘴，卻還是堅決地往外邁了一步。

顧鈞擰起眉毛，毫不猶豫地把手掐在她的腰間，直接抱了起來。

他把她又一次扔在小床上，口氣嚴厲了許多，“躺好了，不準再鬧騰。”

林莞繼續掙紮，跟剛才近乎一模一樣，只要他一松手，她就要往床下蹦噠。

顧鈞抱了好幾次，最終忍無可忍，幹脆抽出褲子上的腰帶，把她的手腕和床架直接綁在一起。

林莞頓時驚得說不出話，目光直直地看著他的動作。

顧鈞的手勢非常熟練，在她手腕間纏繞幾下，不過四五秒，就綁得完美無缺。

林莞皺眉，光註意到他迅速的動作，一時間都忘記反抗。

顧鈞見她這麽順從，微微松了一下腰帶，讓她的手有一定活動空間。

然後他大手一伸，將床角的被子拉了過來，給她蓋得嚴嚴實實。

“林莞，你再跑啊。”他嘲弄道。

林莞聽見這話，深吸一口氣，將被子一腳踹了下去。

顧鈞：……

他把被子撿起，給她重新蓋上，雙手隔著棉被按住她的兩條小腿，免得她再踢。

林莞動不了雙手和小腿，卻還是不甘心地扭來扭去。

他耐心有限，揚起眉毛，“林莞，你到底想怎樣。”

還沒等林莞回答，外面竟突然響起一陣劈裏啪啦的鞭炮聲。

那鞭炮聲帶著喜氣洋洋的年味，讓她不自禁地想起什麽，不說話了。

顧鈞指尖一頓，低頭看了她半響。

林莞被他看得心慌意亂，再加上雙腿雙手都不能動彈，幹脆悶悶地說：“顧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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